2005年2月27日
銅鑼灣奇人傳(一)之禮頓道星巴克婆婆
有看見過她嗎﹖
在星期一的傍晚、星期四的午後,或像今天,繁忙的星期天下午,都會看見她坐在禮頓道星巴克喝咖啡。我沒有留意她喝什麼。婆婆頭髮短而烏黑,臉形瘦削,穿戴蠻整潔,也好像見過她戴珍珠首飾。婆婆總是一個人,會找咖啡客談話,談到她停不了咀。星巴克的職員對她都不陌生了,主動為問她要不要溫水。
有一回我下班後在餐廳趕溫習,她問我在看什麼,在哪裡工作,教書是否辛苦…我微笑著有一句沒一句的答著,心想我真的趕哇,待會老師問書我又不懂啦。溫和的表情與冷淡的語氣並沒有擊退婆婆的熱情。我們不停在「教書是很辛苦的」這個話題上轉,但我又不想談得太深入,想快快了斷對話好回來看書。
虛偽的禮貌叫我不能不搭腔。事實上我愈來愈怕說話,過多的言語已失卻了它本來的意義。(早上最怕在公車遇見人,無法享受那30分鐘寧靜的路來看報和聽音樂。)
最後我知道婆婆約住在跑馬地,好像有家人,傍晚回家不太吃飯了,因為在星巴克吃得太飽。後來和也是在那裡溫習的朋友談起,她也常常在星巴克見到婆婆,總是談得停不了口。
另一次和男性朋友到星巴克,婆婆都忘記我了,看著報紙的她突然假設我是朋友的老婆(真爽~!)跟我們談夫妻相處之道,又叫朋友多給我弄好吃點的,因為教書很辛苦啊!朋友覺得煩厭又不好意思,急急拉我坐到另一旁。
今天又見到婆婆了。離我們遠遠的坐在單人沙發上,紅紅綠綠的上衣襯絲巾,大衣搭在沙發上,一個人伸伸懶腰在隨意望著。鄰座的短裙少女拼命在筆記簿上書寫,沒有注視婆婆。後來少女換上一對夫婦和BABY,婆婆便邊談邊逗BABY玩耍。我轉頭再望望,又換了一個男人和她說話。那個應該是她的兒子或弟弟吧,與她蠻相像,中年胖子,手裡拿著似畫框的東西,坐下跟婆婆談了兩句便走了,婆婆繼續在咖啡室坐了一會才離開。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她與熟人談話。
2005年2月24日
亞視六君子
one. 亞視六君子潘福炎說,香港實行了半民主,但看不到好處,其中一個原因是立法會的議員素質低。從前沒有民主,效率反而好一點,現在反而寸步難行。 前天新聞報導立法會議員民望全面下跌。這些排行榜委實沒有什麼意義(當然這個立法會的組成也意義有限),吳靄儀梁家傑十大也不入,務實誠懇與受歡迎度沒有關係。電台節目請余若薇鄭經翰接受訪問,連同主持李慧玲都歸咎投票制度與立法會的組成,是導致議員一事無成的原因。 制度影響結果,但立法會議員的表現也令人失望。傳媒集中報導sound bite,選擇略過詳盡討論,議員樂意逢迎,發言意氣用事,照顧選民需要,考慮中央立場,幫不到巿民提升對事件的了解(可翻看亞視的剪接,常能發現此現象)。不知是傳媒影響了大眾,還是有這樣的大眾便有這樣的傳媒。 記者對中產也下了有趣的判斷︰香港的中產是保守的。潘福炎表示自己厭倦香港中產吵吵鬧鬧。這是素質的問題。公民社會在香港沒有被好好利用,社會充斥不理性聲音。我常認為原因是香港人不讀書,沒有好好沉淟自己的看法,但看網上的討論又不是如此。香港人喜歡一蹴即就的答案,以四字詞語總結看法(像張文光),沒有耐性細細討論,便以為自己對事情能深入認識,也以為自己能「通天曉」(像劉兆佳)。不知能否這樣比較,香港的中產不像歐洲初時堀起的中產。歐洲的中產是夾於貴族與普羅中間的知識份子,香港的中產則是因著歷史的原故而形成的金錢膜拜族。 如果立法會議員踏實工作,卻礙於制度不建全,相信巿民的眼睛是雪亮的。所以我不同意將問題全拋向制度的欠缺。 難得潘福炎指出當年六君子其實是時勢做英雄,沒有當時的經濟好景,他也不敢貿然辭職,但如果電視台現在禁止他播趙紫陽紀錄片,他仍然會辭職。這是對已退休的潘的假設性問題,但我還是很欣賞他的答法。 政府喜歡選擇性向傳媒放料,有線則被視為「非友好」。看記者報導六君子的現況,很是有趣。李玉蓮做了中大講師,徐佩瑩、劉國華、呂雲生在有線,潘福炎退休前也是有線人。 只有一個盧永雄記者聯絡不上。他在新「左」報星島服務。 **************** 仍有豪情似舊時 「亞視六君子」潘福炎退休後談新聞 【明報專訊】與1994年的「亞視六君子」之首潘福炎見面,像看到good old days(那些好日子)活現眼前,56歲的他沒有半點老態,衣著有品味,談吐謙虛,對於11年前堅持新聞自由而辭職的往事,他並不視為生命的高峰﹕「陳年舊事我都唔記得,不要叫我君子,太言重啦﹗你在我的位置也會這樣做。」他自稱老派新聞人,要求抽離、冷靜、中肯。他不忘「反英雄」地解讀事件﹕「那時社會氣氛、經濟情不同,我肯定會找到工作。如果換了今日,辭職3年也找不到工作,我或者會後悔﹗ 」君子和英雄,也許都要靠時勢來造就。 潘福炎從事新聞行業20多年,曾在亞洲電視及有線電視工作,與香港人同步成長。1982年,英國首相戴卓爾夫人與中共元老鄧小平就香港前途進行談判後,在人民大會堂外的樓梯跌了一跤,潘福炎當時就在不遠處。89年六四事件更是畢生難忘﹕親睹長安大街上連綿不絕的民眾,還以為民主將降臨中國大地,可惜事與願違。他那時在亞視新聞部的下屬,在廣場公廁上留守至最後一刻,打動全港市民。 入行廿多年睹鐵娘子跌倒 「六四時的記者是最神聖的。」5年後,亞視購入西班牙電視台一套有關六四的紀錄片,被管理層禁播,他和5名新聞部同事憤而辭職,這就是「亞視六君子」事件。記者訪問潘福炎前蒐集有關資料,年過30的港人,不少對亞視六君子仍念念不忘﹔凡遇上傳媒的傷風敗德,就引述「六君子時代」來勉懷一番。 謙稱辭職非高貴行為 反而,潘福炎謙稱「大家言重了」,強調「不是什麼高貴的行為」,又分析時勢令他的決定來得很自然﹕「當年社會對六四很一致地反對,但現在有人對事件有不同看法,你今日因為堅持六四而辭職,恐怕沒有老闆敢聘用你。」當然,那時市場好,月薪5萬,育有一對幼子的他,劈炮不幹亦不愁捱餓。1994年他辭去亞視的工作時,有6份工追他,部分老闆還欣賞他有guts(勇氣)。 不過,潘福炎不諱言當年的行動有點熱血﹕「其實我可嘗試再向管理層爭取多點,最後辭職的行動也有少許衝動。」他的政治觀也改變了﹕「以前對民主有期望,老是期望民主步伐快一點,現在這種渴望沒有那麼熱切了。現在實行了『半民主』,覺得對香港冇乜益處,唔湯唔水的,你看立法會議員的質素多劣﹖以前沒有民主反而好有效率,現在反而寸步難行。」潘福炎認為,香港人的水平未適合普選,他又認為中國應採取enlightened dictatorship(開明獨裁)。 若趙紫陽紀錄片禁播會辭職 記者問潘福炎是不是認同近來崛起的保守中產聲音,他同意﹕「我是厭倦了的中產,厭倦了那種爭爭吵吵。」不過,當問到「若有一套趙紫陽的紀錄片被禁播,會否辭職﹖」,人稱潘sir的他即說,「當然會﹗」 明報記者 譚蕙芸 (2005 / 2 / 24)
2005年2月23日
致CWY,我的失散朋友
我覺得很有趣,我常常以為命中blog的機會率是很低的,也不懂如何link來link去找網頁。
CWY,這個BLOG原本是寫給學生看的。因為那陣子在教公民社會,想找一處地方延伸討論。學生善忘,只會偶爾CLICK CLICK,看看我如何迷失北京,終於變成MISS LEE的個人嘮叨地,練練文筆,發現,自己只是一堆口水泡沫。對突然一天裡有那麼多回應感到有趣。你看我加上cOUntEr,就知我係cheap person。
回答你的問題,很多︰
1. 對,那歌詞出自CLOSER。電影心驚肉跳啊。歌詞的女聲竟說憎恨一個正在掛念她的人。不亦痛苦乎﹖
2. 那首濫觴的情歌是孫燕姿的「我的愛」,說︰
「繞著山路 走得累了
去留片刻 要如何取捨
去年撿的 美麗貝殼
心不透徹 不會懂多難得
以為 只要簡單地生活
就能平息了脈搏
卻忘了在逃什麼
我的愛 明明還在
轉身了才明白
該把幸福 找回來
而不是各自緬懷
我會在 沿海地帶
等著潮汐更改 送你回來
你走路姿態 微笑的神態
潛意識曾錯過的真愛」
第一句不是很生動又很寧靜嗎﹖其實,The Blower’s Daughter也給人定了作失戀主題曲。我想到Natalie Portman和豬玀在人海相遇與分開的鏡頭。
3. 問︰為什麼我沒有告訴你我有個BLOG。
答︰現在不是很浪漫嗎﹖
2005年2月22日
After Dark (二)
我驚異於村上春樹接受台灣作家訪問(可見http://www.books.com.tw)時,說自己早睡早起,竟然寫了「黑夜之後」。當然,夜的寧靜,東京霓虹閃爍,家庭餐廳徹夜難眠,街頭色情和暴力,不難想像。這就是做作家的好處。尤期有如村上的名氣,用不著實地考察,憑想像也輕易過銷量大關,這是魅力。
「黑夜之後」維持村上「物化」社會和情感的風格。丹尼斯餐廳爵士樂清單,瑪麗機械地喝著的咖啡,看著高橋吃雞肉沙拉,白川在7-11又機械地檢查牛奶盒的飲用日期,瑪麗穿著的棒球帽,高橋的伸縮喇叭,高橋在辦公室做完瑜珈後輕噴體香劑。物件令現代人血脈沸騰,他們在依戀什麼﹖
中間穿插三兄弟搬石的故事淒美。坐在山之顛仰望世界,唯我,寂寞,但令人崇敬。並非水果與豐魚能夠比較,想有多少人能熬到頂端﹖
瑪麗孤獨,唯有黑夜能治療她的無助,讓她重新建築自我。酒店的蟋蟀受過感情創傷,再不屬於白天的常人。薰不是一個「娘家婦女」,白川的罪惡由黑夜替他續罪。
我是一個白天的人。那晚走在黑夜裡竟感到安慰平和,但那個時候也更易受到傷害。我從不會半夜爬起來,但那夜,是怎樣的心情﹖
2005年2月18日
借用村上春樹,After Dark
從前的故事是這樣說的。三個年輕的兄弟出海捕漁遇到暴風雨,漂流到無人的小島上。海島中央有一座大山,那天夜裡神出現在三兄弟前,叫他們把一塊大石滾上山,石頭停下的地方就是他們生活的地方。越往高處去,眺望到的風景便越遠。
石頭又大又重,要滾動十分吃力,何況要推上山坡。最小的弟弟先叫苦說︰「兩位哥哥,我到這裡便好了,這裡近海邊,又可以捕魚,已經夠我生活了,看不到更遠的世界也沒有所謂。」
兩位哥哥繼續向山上前進。可是到山腰的時候,到老二叫苦了︰「大哥,我到這裡便好了。這兒有豐富的水果,夠我生活了,看不到更遠的世界也沒有所謂。」
大哥繼續向山坡前進,路變得越來越險峻,可是他決心要看世界看得遠一點。於是他費盡氣力,耗費了好幾個月,總算把石頭推上山頂。那個地方,既沒有長草,也沒有飛鳥,水份不多,只能舔到冰霜和啃青苔。不過他沒有後悔,因為他眺望到最遠的世界。聽說在那個島上,現在剩下一塊又圓又大的石頭,孤伶伶地留在山頂上。
2005年2月14日
2005年2月13日
The Blower's Daughter
And so it is
Just like you said it would be
Life goes easy on me
Most of the time
And so it is
The shorter story
No love, no glory
No hero in her sky
I can't take my eyes off of you
I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I can't take my eyes off of you
I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I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I can't take my eyes...
And so it is
Just like you said it should be
We'll both forget the breeze
Most of the time
And so it is
The colder water
The blower's daughter
The pupil in denial
I can't take my eyes off of you
I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I can't take my eyes off of you
I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I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I can't take my eyes...
Did I say that I loathe you?
Did I say that I want to
Leave it all behind?
I can't take my mind off of you
I can't take my mind off you
I can't take my mind off of you
I can't take my mind off you
I can't take my mind off you
I can't take my mind...
My mind...my mind...
'Til I find somebody new
假日
假日的廚房傳來母親洗菜的聲音。
有無線電視六點半新聞的聲音。
窗外人們在佈滿紅風箏屍骸的小山丘散步。
告訴你,我不喜歡這樣的寧靜。
生活的虛無。
吃了一只雞,看了一盒日劇,聽了五轉濫觴的情歌。
星期日的晚上,有回轉的真人SHOW.
外邊的天藍得很。
轉眼變得灰藍,繼而漆黑。
我要出去走走。
否則只是在家裡不停地打字。
2005年2月5日
誰在對城巿指指點點﹖(二版)
a dreaming tiu-keng-lang.
是什麼構成了城巿﹖
我每天走在鴨脷洲銅鑼灣與調景嶺之間。我走在街上,看看不同的風景。鴨脷洲清晨白領的急忙,銅鑼灣的早上七時的寧靜,調景嶺的藍領混和著煙味,被背後千人一面的公屋襯托著。
這是我的生活。習慣了在早上的公車上,看見肥先生與喜歡讀都巿日報的兒子上學,一班地盤工人每天和我一起在鴨脷洲上車,然後在調景嶺下車。偶爾晚上在香港大學又會看見肥先生,大抵他是個教師,正在港大修讀什麼課程。下午的崇光百貨是下班的太太們和學生妹流連的地方,然後在回家的巴士上,常會碰到不知在哪裡遇過的人。
我們每天在城巿裡行走。碰見的人和事,築構著我的歷史回憶。我牢牢記著每個我去過的地方,回味每個過客,那些與朋友的喁喁細語,成為未來某個日子裡的話題、比喻和笑話。
某一天,某些地方消失了,代之而起是一些新的地方。有些是在城巿每個角落裡重覆著的店舖,瞬間成為話題的巨無霸商場,或是驟然從天而降的什麼文化館。事實上,到現在為止,對降落多年的會議展覽中心新翼或紅磡體育館沒有多大的感情。我不喜逛亂七八糟的書展,也不習慣在演唱會尖叫。但某些人說來,在他們未來的某個日子,他們總會憶起在會展和紅館的歲月。
是的。每個人的城巿的是不同的。我有我既定的鴨脷洲-銅鑼灣-調景嶺路線,你有你的上水-尖沙咀-灣仔路。
這是我為什麼反感那個港大建築系教授在新聞透視裡說話的原因吧。他說中區的舊警署只是個「爛鬼差館」,然後用客觀語調批評香港保護古蹟的概念落後,用專業名稱分類來嚇唬說「古蹟」不等於「舊建築」,而且內裡的傢俱都搬走了,沒有什麼好留戀的價值,「不是舊野就要下下保留」。
香港集體回憶是點滴的累積,那些每天走在街道上的片斷。清拆舊樓房時總有人振振有詞地指發展是硬道理,請勿阻住地球轉。小巿民的點滴操縱在金錢膜拜者的手裡,無論是李氏的百佳屋苑,M記的健康沙律,或是突然進駐時代廣場的十六元一個麵包,趕絕了我覺得很好味很好味的六元一個大Baguette。沒-有-選-擇,就連是我的屬於我的回憶。
那個港大講師給我的感覺是,拆與不拆純是為發展呀,警察局內已空無一物,你們還吵什麼呢﹖而且不是一定要拆,變成商場和酒店不也是一樣嗎﹖博物館也不是它的唯一結局。
這個警察局是我的回憶的一部份。小時候乘小巴由薄扶林到天星碼頭,小巴會駛過長長斜斜的奧卑利街,經過藍藍的警署才到天星碼頭。還有這個警署,在我最喜歡的電影「重慶森林」出現過呢。
誰有權說哪個舊建築能變成古蹟﹖誰又能向香港的回憶指指點點﹖在香港,沒有權力和財力的巿民,生活只能放在有「權」的人的手裡。
(這是一篇有頭無尾的文章。在一個星期的前和後共兩天來寫。我只是覺得香港喜歡破壞,不善建設,利字當頭,欠缺感情。每人的城巿都是不同的,對港大教授的說話非常不滿。可是我應如何將對他的不滿具體化呢﹖是與學生討論的公民社會嗎﹖我的憤怒又沒有到這個地步,這也是為什麼這篇文章是有頭無尾 – 我不知如何結尾。我只有不滿,可是提出不出具體的建議。
對現時香港的歪理揪心的痛。希望有人給這篇文埋埋尾吧。)
(後來,我想起了,這個城巿的本質,不需要回憶。向前看,向錢看。懷舊需要閒情,庶民沒有本錢將自己的回憶注入香港大辭典。這個社會在被推倒重來建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