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6月22日

幾句語無倫次

兩個成績不錯的學生說了幾句話。

一個說,「你的課頗有趣,但我不明白學來幹嘛…世界是這樣的了,改得到嗎﹖」他的大意是有些東西學來「無用」,反而「地理科仲有少少用。」不知同學說的「有趣而無用」的內容,是中港關係五十年、迪士尼化、全球貿易還是疾病傳播。我得承認自己今年的教學水準非常飄忽,狀態欠佳;對教學的內容喜破而不立(因為貪心,想草草收場,另起爐灶)。但學生對老師大人「欽點」的學習題目沒有興趣,我也真的要深切反省。

另一個則說︰「成績好,不難;但我覺得學的東西無挑戰性…跳級,會不會好一點﹖」

同學提出的問題,值得反思,無論是教師的水準,還是同學的心態。十多歲也罷,對前途迷茫,對生活價值有種種反思,渴求更多更多,希望進步,祈求挑戰。這種飢渴是推動學習的大動力。我至少希望兩位同學是如此的心態。

金銀銅鐵錫互溝的化學反應固然有趣,但人文知識並非沒有價值吧。沒有基礎,如何看得更高更遠﹖站在巨人的肩膊上看,不是能看得更清楚嗎﹖或許,你覺得站在傅柯的肩膊上看有個屁用!不過你知道嗎,影印紙其實有著很美麗的名字。橙色的紙張不獨是orange,也可是gold。紫色有lilac, violetlavender之分,藍色可以叫lagoon。影印房其實美若大自然,但如你只看到紙張是紙張,我能如何喚醒你欣賞世間的美﹖

所以有時我頗喜歡留連影印房,欣賞紙張的名稱。不過影印機吐出小說節錄、剪報、舊歌詞,期望課堂有趣點、生活化點,卻明知砍代整個森林來造紙的代價,最後只能感動幾個學生,有時候我真的感到手足無措,也真的語無倫次。

2006年6月17日

週六陽光

一個月後,終於見到藍天了。

中央圖書館的報刊雜誌閱覽室,訂閱的國內雜誌頗合口味,報紙種類也夠看。我常常在約會之間的空檔(反正不是銅鑼灣就是天后灣仔),在那裡消磨時間,好好享用納稅人的福利也。

新週刊城巿與三聯生活都想拿去慢慢讀,事實上今天只有半小時在手。取去兩本,陽光下細閱。眼尾但見掛著工作證的年青「巡館」雙手放在背後,走來走去,把讀者看完放在沙發上的書刊取走;見我一本在手一本放在椅上,又問我餘下那本看不看,十足餐廳待應收走你喝完的咖啡杯,只欠未問要不要添飲號外與時代!

上月中的新週刊講中國人的飯局。中國人喜歡吃,事無大小都來個藉口飯局。雜誌比較了北京上海廣州香港的飯局模式,實際是中國城巿文化談。

北京那提到作者數年前開了個留言版叫「飯局通知」,專門呼朋喚友吃飯去,當然也見了不少人生百態。上海那篇則談到付鈔的「藝術」。話說如果「服務員遞上賬單,所謂高手就是那個第一個掏錢包卻最後一個掏出錢來的人。他的動作永遠停留在“掏ing”的時態中,絲毫不會讓人有故意拖延停滯之感。等他終於歷經周折滿頭大汗地將錢包打開,很不耐煩的服務員早已從一些閱歷和功力都尚淺的菜鳥級選手手中接過錢,扭頭走遠了。這是一場比“慢”的較量…」

我也曾「扮演」過這樣的角色,原因不是吝惜錢財,反正大家回頭都要夾一份。但最怕簽了賬,月尾讀到信用卡月結單那一千幾百塊的紀錄,縱然是大圍數,心裡總覺得自己花了很多;而錢包裡那突如其來的現金,就更誘人提前花費了。

***

阿牛問有關霍金的報導,究竟有沒有提到他的肌肉萎縮症。致歉,最近忙得很,霍金的新聞都是翻翻而已。他的病,應該有提到吧。至於他的理論,記者們也坦白承誠聽唔明。不過明報週五請了霍金的學生吳忠超博士,翻譯霍金在香港那篇演講。我未及細閱,但最開頭那幾節譯得淺白易明,剪下了待會慢慢再看。

不過隨意看看報章的標題,也是挺有趣的。報紙的標題不是引霍金那句什麼生命不應隨便放棄(港人最喜逆境自強的故事),便是說他最想研究女人(港人也好色!)那晚聽商台《中間人》,主持人訪問幼稚園校長,講講為何向小朋友直播霍金演講,原因又係要學佢珍惜生命云云。不是說方向不正確,但如果能趁勢講講天文,引發小朋友對科學的興趣,不是更貼題嗎﹖

但,小不點聽得明英文演講嗎﹖不知演講當天有沒有中文傳譯﹖仲有,報紙報導有本地教授對霍金在香港不發表新理論感失望,又彈佢既理論有部份過時,論點真係有趣。我敢說大部份人(包括我自己)連最基本的理論都未明白,便彈人沒有新理論發表。如教授們又係能趁勢開壇作法,想效用必比「彈」更有建設性。

2006年6月15日

減速

坐在沙發左眼角邊瞄著電視右眼角把雜誌的每字每句囫圇吞棗地盡量吞下肚去還要耳聽八方。很久沒有好好地坐下看看書讀讀雜誌,偶有點點空閒,渴望吞噬所有舊雨新知,心急得腦裡其實沒有標點符號。大半個小時的一心多用是白費,放下手裡的耳裡的,坐下來,打字。

老師的工作是很容易估計的,除了學生突發性的情緒問題或意外,基本上不是十二月與七月考試,就是十月的學屆比賽或四月的宗教崇拜。工作程序基本上都能預計,除開進修改革或老細神經忽發的要求,我以為只要工作分配和事前策劃做得好,在指定時間內完成其實不是難題。

不過工作的數量實在驚人,濕濕碎碎,腦袋記不牢。清晨廿分鐘的公車車程,手裡拿著紙筆,發呆,口微張,斷斷續續吐出今天必須辦妥的事情,記下。那五六項事情,空堂時三扒兩撥完成了,心頭一陣空虛!在亂糟糟的辦工桌面又抓出另一堆工作來,而新的事項,也在日落前一步一步地爬滿桌面。

學期頭學期尾是老師最難捱時節,累得通識老師也沒有看報紙的時間,就脫節了。我教了三年,細看報紙一年少過一年。可是學校的工作,總分配得不平均,有些老師做得死去活來,每一瓣活動負責人都填上了他的名字,有些人卻一年四季都百無聊賴。學校與一般商業機構沒有兩樣,為何有些員工總是游手好閒分配不到工作,你我都心裡有數。總之他薪水不比我高就好啦。

發發員工的嘮叨已。我大抵很喜歡衝衝衝的感動,喜歡組織,也喜歡在混亂裡梳理條紋。總做不好,是自己沒有耐性呢。

(笑話︰今天穿了直條的上衣,肚腩大嘞,直條紋沒有垂直,隨著肚腩向右彎。我使勁拍在肚皮上,響當當,可以當鼓打喲。)

2006年6月12日

不值廿一元的Short Latte

利舞台對面南記粉麵是一處很amazing(這個字在我吃麵的時候就彈出來了)的地方。長方形的堂座,十張枱不到卻能容納四十個客人,車輪戰地交換著位置。我看,每個客人吃麵不用十分鐘,也不會逗留超過十五至二十分鐘。冬天覺髒,夏天覺熱,可麵就是好味又便宜,黃昏時分特別多時裝店的小姐來吃晚餐。本來想去池記吃雲吞麵,數數口袋裡的錢,還是省一點。

amazing的是那個廚房。長不過三個浴缸,闊不過三個階磚。我數學不好,大家就用點想像力吧。三、四個阿姐就擠在那幾片階磚裡,滾湯的放魚片的傳菜的盛飲料的,都在那一整年頭都是熱氣翻騰的小房中。阿姐熱不熱﹖覺不覺蒸氣加肥油令身體很不舒服﹖我每次心裡都這樣問阿姐們。還有那個站在客人食桌旁一小架手推車上洗筷子的阿姐,你覺不覺得客人吐出來的牛腩渣滓,混上蒸氣和肥油,令人覺得這個世界很混濁﹖

在只有女服務員的利舞台南記,看到阿姐們辛勞的影子,我感覺到香港。

然後,上夜學前,我那著從池記省回來也沒有花足在南記裡的錢,在無印良品散步後,過去星巴克喝short latte(請不要「車~」我呵。這是我每週一的既定行程呵。)

角落裡,我又看見長駐星巴克的婆婆,穿著白褲,把雙腿擱在更張木椅上。為免她又向我搭訕,我把自己安放在另一個角落。那裡經過混戰,我知道,當我叫服務員來清理地上的紙屑食物和飲料膠杯時,婆婆搭訕道。

服務員一邊唧唧聲,一邊掃地,來回了兩次,後,地上還是攤了一堆冰和水。

那杯short latte,真不值廿一元,我心裡道。雖然翻過了店裡的報紙,還是不值。

回家的巴士上,拿金手袋穿短褲的兩個女孩,坐在身旁,傳來煙味,晚上十時多了,還說著到朋友家裡玩耍去。你猜到我想描述什麼樣的女孩子了吧,我以為我知。整個車程裡,二人只說過一句粗話,輕聲的,溫婉的,不留神你不會覺。二人的對話當然不高深,但也沒有令人覺得粗鄙。Amazing,我要多說一次。我不鼓勵那句輕輕的粗話,但我必須向兩個女孩致敬。

2006年6月11日

隨筆,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1. 你何時知道自己長大了呢﹖當你毫不猶疑沒有尖叫不待抽起拖鞋,能徒手打死一隻曱甴的時候。
  2. 你何時知道自己長大了呢﹖當你感冒但決定不相信自然康復而去喝杯熱騰騰的感冒茶的時候。
  3. 打工仔心裡最犯賤是什麼時候呢﹖是週末假期裡病個死去活來,而星期日晚竟慢慢地好起來了(都是那杯感冒茶惹的「禍」)
  4. 你何時最狼狽呢﹖當下雨天,拿了一把張得大大的傘子在銅鑼灣行走,四周的人向你投來厭惡的目光。而自己則一抽二抽被行人撞個三魂不見了七魄的時候。
  5. 什麼時候最糊塗呢﹖當傳媒告訴你「全城」為世界杯瘋狂,但明明自己住在本城卻又不瘋狂,咁,究竟我是不是本城的人呢﹖
  6. 什麼時候最無聊呢﹖當家裡的男性竟在開波前十五分鐘播放陳年卡拉OK影碟為防止家裡的女性拿著搖控把電視台轉來轉去影響觀賞直播。於是,男性與女性在荷蘭對塞黑前在同唱Unchained Melody

2006年6月3日

一年容易又…

FRED兄早前推介支聯會的六四教材套,從教協買來教學。看來支聯會每年也有更新教材套的內容,例如加入蔣彥永醫生、大頭嬰奶粉等事(教材套我放了在學校,詳細內容記不起),讓教師從現在望當年。

教材套的資料十分豐富,包括很多珍貴片段和圖片。不過不知有多少學校,能撥出幾節課來重溫歷史呢﹖只是講講背景、播播片,未討論,我都花了四十五分鐘。時近考試,我無法再多花時間,對不起。可是如果這四十五分鐘能多多少少令學生對當年今日增加了解,或許在某個學生心裡烙個印,就很難得了。

教育心理學家說,少年人對與自己無關的事,反應每每並不如我們成年人想像,最要緊接受他們的反應,縱然我們也會嬲怒。漆黑的課室裡頭,有的班裡數個學生睡著了,有的班一個問題也沒有提出,有的學生會一面聽講一面在桌下狂笑,也有學生問還沒有沒多點屍體看。

也有的問,那些學運領袖怎麼了﹖為了追求經濟發展和穩定,為何中國政府不早點答應人民的要求,免卻一場屠殺﹖

我有點脾氣地回應對我來說十分無聊和不當的行為和提問,當然也只能虛偽和無奈地表示,我無法控制你們的想法,但這是你們國家的歷史,希望你們多認識。

聊作紀錄。

延伸︰昨年之六四之我感

2006年6月1日

過期

(1)

我把咖啡倒進牛奶內,奶即開花般凝結浮起,一粒粒白點飄散在滾燙的杯中。我看看牛奶包裝,牛奶的飲用日期在四天前。

我再拿出已塗得七七八八的三文魚麵包醬,盒邊泛著黃,與粉紅色的麵包醬格格不入。我把鼻子湊近,發酸了。勉勉強強把未變壞的麵包醬塗滿麵包,又把盒子丟掉。

這個早上,喝著過期牛奶咖啡吃著瀕臨變壞的麵包醬,幸好沒有拉肚子。

想起春天時,卸妝油不知何故,樽底凝固了一舊雲狀物。我把那舊雲在樽內翻來覆去,看見它在黃油內飄飄然的,蠻漂亮。我思想為何會有凝固物,是不是乍暖還寒的天氣叫卸妝油的質地發生變化,洗澡時就這樣玩了好幾個星期。

後來問同事,答曰可能膠樽入了水,發霉了。

真掃興。

(2)

巴士阿叔開到荼靡,主流媒體早被批評在報導上慢三拍。老老土土,又用古法誓要天腳底也把主角找出來。誰是主角重要嗎﹖網海浮沉,誰是主角我覺得不重要,寧願,各大家繼續分析香港人是否壓力好大是否偷窺狂是否各家自掃門前雪科技又如何先進。讓你找到了被拍者偷拍者,公開公審主角們,讓大家知道了事情的多點什麼﹖然後,一窩蜂把阿叔拉去青年舖頭,造樣微笑拍照又攪出個用錢買新聞疑雲/醜聞。為滿足傳媒審判世人的慾望,大家又爭先恐後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另一個媒介繼續偷窺獵奇。

未來幾日,各大學者將在各主流傳媒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買新聞是否道德。新聞又可自我循環多做幾天。

其實,我真係睇到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