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9月28日

是日與記者圓飯聚,我向她吐些絲線,她向我放點內幕。這個四年一度的重逢,因我倆工作的交差點牽引了。

圓把頭髮剪短了,穿件直條西裝外衣。我還以為是那年,她把頭髮往後盤髻,回來公司的時候,圓的臉頰熱得緋紅,背向前微彎,拿著手帕不停軾汗。

她重覆說了兩次,當年我們各自在不同的報館實習,跟過一個小小的油尖旺區議員視察殯儀館(的外圍…)。我記得我記得,尤其是那個鏡頭︰天橋在頭上遮蔽太陽,下午四時的太陽仍然猛烈,我們走得滿臉通紅,而前面就是殯儀館了。

最後故事也只寫了一點點,不知那區議員有沒有因新聞只得兩個實習記者妹到訪而沮喪。圓說,何以那時精力心力如此旺盛,只一小單新聞也如此賣力。後來我們做過同事,各奔前程時分享過心底的秘密。

現在,我說看化啦,盡力而為就好;她說,對新聞還是有點堅持。

能做朋友的朋友嘛,就算四年才見那一次,也是十分十分的暢快。我肯定她是幸福的女子,最後她對我說,我的幸運現在才開始。

2006年9月26日

百里香

我知道自己正在進化,當我把鼻子埋湊近生長了一個月的百里香時,成為一個以種植為樂的婆仔。

可是哪,我嗅到牛扒的香,香草薯片的香,雞蛋的香,卻竟說不出百里香與鼠尾草香氣的分別。把香草與食物混和得太好,香草本來的味道都不出來。

雜草自然向光,都往玻璃那面倒過去,腰板再也挺不直。每晚臨睡前跟它們親親,正北放下,那知一覺醒來,竟看見它們跟隨太陽向東走去,下班時又見它往西朝著。香草的腰管幼,如不是每粒種子在成長的時候,結成一束束互相扶持著,我怕它們只能獨立地在泥上沿盆邊攀附。

看它們大,想快點吃!

2006年9月23日

找字寫抓了陳太

大公網引述陳方安生說,指自己自去年底遊行後已決定不競逐行政長官,現在只是重申立場。不知左派會否為陳太的決定集體亢奮,不過大公這種自欺欺人的說法,解釋不了為何陳太早前仍說要「見步行步」。其實陳太「政治上不到最後一分鐘也不表態」的老腔,還是在自打咀巴。陳太沒有意欲參選特首大家都知並不成理。

對於明年誰會當選特首,我沒有什麼熱幟的期望。不是電視播放當日陳太遊行前 / 後,泛民主派曾與陳太揸揸手,我也已忘記了這個場面。陳太那時有否早告訴泛民自己根本不打算參選﹖陳太曾被視為可整合泛民的力量,現在陳太「突然變節」,對她來說固然是保貞節牌坊的舉措,但應勢將被早早霸佔道德高地之人,承勢指陳太對香港根本沒有承擔。過程中,中央曾透過什麼人以何種方式向陳太發過訊息,最後成功勸退她,希望記者能找找來看。雖則泛民與陳太關係並非「蜜」不透風,但在距明年選舉不到一年的時間,泛民又要重新整合,另覓人選作戰。如以今天蘋果指梁家傑將披甲上陣之勢,葉太仍在儲備彈藥,我看又會是當年李永達迎戰曾蔭權的鬧劇。

現公佈的核心小組中,我只認得李鵬飛、任關佩英、陸恭蕙和陳文敏。如由此推斷小組的核心價值,則李鵬飛雖不出選下屆人大,但擁有與中方溝通的渠道;任關佩英代表清廉,與陳太關係密切,熟知政府運作;陳文敏代表法治;陸恭蕙則能從商界角度看社會文化(我諗係啩。陳太仍決意成立核心小組,表現出她就算對特首寶座心死,也暫不讓曾蔭權與葉太好過。

2006年9月17日

給自己的思考

原來星期日傍晚七時,電視節目均是資訊節目時段。是夜兩個英文台的節目主題甚至是一個模子倒出來,只不過一個是專題探討,一個是清淡節目。

兩個節目就同一主題請了多個包括我們組織發表意見,顯然某組織的出鏡比例較高,比我們打鑼打鼓獲得更好的曝光率。而那組織在香港並非以今晚的節目主題主打起家,為何人家會得到較好的出鏡比例﹖

曾與一報紙編輯閒聊,提及報紙正調查某議題。問曰是否需要我們的回應協助,答曰︰「我們比較喜歡找做研究的教授訪問。」

思考︰

()有數據便能上報紙,不做研究便沒有話事權。不過我現在才知道,就算很無聊的數據也要很高的價錢才能「買」回來。

()做研究,才能給多大眾實淨穩陣不偏不倚的感覺,人家才有信心找你訪問。

()就算不做研究,也需要定期撰寫 / 老吹報告刊在媒體上。這個月同事教曉我睇通某些組織左抄右抄所謂「研究報告」,就可以開記者會兼霸佔半版報紙位!

() 只靠記者會增加曝光率不是方法,必須另起爐灶。

() 組織一旦給巿民定了型,公關小姐的工作便會加倍困難!

公幹一星期。回來見。

2006年9月16日

公關小姐

當日我糊里糊塗又狠下決心計劃轉工,寄了九封沒有下文的信,只有第十封讓我得到一個面試機會一份新工作。現在,我是一個公關。

風流通常有折墮伴隨。我清楚記得當年從記者的崗位退下來,其中一個原因是不喜歡打電話。當老師時學校向每個班主任派發一具電話,每到四時放學我就關掉它,與家長互不相干。這兩個星期新工作的引擎發動了,晚上十二時也未敢關電話。

開始要推廣記者會,勇氣和厚臉皮要從櫃底出山,必須醒神快速的按下電話數字鍵,爽手的逐間報館打電話去,出賣個人歷史甚且已被人忘卻的關係,捉緊剎那提防­人家跟五湖四海公關小姐勾搭的心情燃燒殆盡。

電視劇Prison Break裡,被判死刑的哥哥向剛入牢獄卻滿有信心逃走的弟弟說,獄中各人心懷鬼胎,沒有誰能真心相信。大抵肝腸寸斷一週年過後,我也死抱了這個宗旨做人,冷淡過日不那麼耗費能源。同事對傳媒沒有好好把我們的訊息傳遞出來感到失望,讓仇恨電話追蹤的原始慾望爆發出來的公關小姐固然責任重大;但讉責記者良心批判社會不公也實在簡化了記者與公關相互角力的遊戲規則。

作為每天看數份報紙多個網站的普羅讀者,心中已有必須快速搜畫的既定議題。一個月下來的工作經驗讓我覺得在香港地賣新聞與賣廣告沒有什麼分別。訊息泛濫,由道具製作到懾人口號或者悲情苦主便缺一不可。好東西不一定被詳細紀錄,由資訊接收者過渡資訊發放者,看來我也走不出同流合污一條路,與傳媒醬缸一起浸泡。

2006年9月10日

五十步.笑百步

仍然有久別重逢的朋友問我,為何不教書了 今天看報紙,調查指教師自覺不被尊重,曾被學生以粗言辱罵,甚至拒自認為師。要我給退下教壇的理由,除領導人不領導負責人不負責等原因,學生的恃寵生嬌目中無人,家長的煽風點火強詞奪理,也是聚沙成塔引致教師疲勞崩潰的導火線。

昨天在巴士,聽女學生與家長對話,投訴新任校長容不下黑襪上的幼橙線和一劃白刀鈎,暑假早已真金白銀添置衣裝,何解還要人花費遷就校規。學生補充很多老師都不喜歡新校長,新校長也不理會老師的訴求。家長回答新官上任三把火,落個下馬威何其尋常。

我偷聽途中緊接腦海內自問自答︰究竟校規是新的還是舊的﹖學生有否就「新」校規與校方討價還價﹖校方的回應如何﹖學生要買純黑色的襪子有多難﹖其實香港一般學校很少會容許學生穿有色邊有標誌的襪子回校,國際學校或新派學校我則不太清楚。

你可以說校規是扼殺創意的緊箍咒,但遵守校規予我來說是天經地義。「壞」的規也應靠正當的方式更改,正如台灣的民眾不能拿起火把衝進官邸把陳水扁宰了,嬌姐做藝人也不能因「食得咸魚抵得渴」便可讓人偷窺更衣。

公車上的家長的回應也頗堪玩味。聽其回答,其可能是疏於思考,也可能是容讓女兒發表見解,自己盡量少發表意見,但提供成人現實世界的可能性以供思考。有時候攻擊學校的流言便因此無中生有起來。教師夾在領導層與學生家長之間,有時實是有口難言,某些校政校方不喜歡亦可能不適合向學生解釋,學生瞎子摸象左猜右度,教師在中間處處解釋補充,學生只會覺得教師校方蛇鼠一窩,教師兩面不是人。

那個調查的負責人有一句說得好︰「小學生打電話向教統局投訴,教師和校長都立刻遭殃,好唔得閒。」可惜子女永遠是對的觀念深植一些家長腦中,不教導孩子客觀分析,反處處維護,幫其指責學校不是,應垮掉的一代未垮掉,上一輩已吐血而死了。

並不是回憶總是美好,過去讓人懷念,而是看見社會基本價值崩壞,那不教人唏噓。不必只在敬師日敬師,在父母親節孝順,在情人節才想起古巨基唱「愛得太遲」,尊重是任何關係的基石,不過我們連政府拍了廣告提醒我地係一家人,也往往和諧不起來。

看星期日明報,一頁是熱心教育的梁中昀先生不幸離世。當記者時也曾多次接觸梁先生,感覺他非常易接近,有問必答,絕不拖泥帶水,有碗話碗。後一頁就是那教師調查,居然由「女教協」負責。教師行內已是女性獨大,為何還要成立「婦女會」,令人不解。接續一頁講到澳門成為賭城,全民賭場就業,對濠江的永續發展非常不利。配相是教師帶著兩名陽光學生留影,學生偏向潮流的相反方向走,要成為社工和物理治療師。寥寥數頁已道出種種無奈,我現在也只是遙向別人的江山指指點點。

2006年9月7日

太子

全世界應該沒有一處地方像日本,太子的誕生會帶來跨國關注。亞洲時間早上八時BBC己有報道,本地電視台也是一樣,中國報紙報道了消息,英女皇也發出賀電了。太子誕生了,日本人可暫時擱置討論皇位繼承問題。社會矛盾得以紓緩,才是最怕反臉的日本人舒口氣的原因吧。

當戴卓爾夫人當過首相,麥克爾做了總理,希拉莉去選總統,陳馮富珍也競逐世衛總幹事的時候,很難想像還有國家為看不見女天皇而放下心頭大石。不過要知道如果社會仍會標榜「第一個女總理」或者「第一個女總統的時候」,其實我們還覺得女性當權這很是一回事。

據協助紀子產子的醫務主管說,文仁對小太子出生只「淡淡」地表示感激醫護人員。該主管說︰「我還以為他會表現得很興奮。」小孩子的出生,不但會為文仁一家帶來每年額外305萬日圓的生活費,日本第一生命經濟研究所以雅子妃當年生愛子公主的數字推算,預計今次小王子會為日本帶來1500億日圓的經濟效益,包括結婚生育和傳媒報道等連鎖收益。不知是有意還是巧合,是晚朝日新聞網裡日本最大網上商店樂天的分類廣告,也在促銷嬰兒用品了。

日本舉國為太子歡騰,當年愛子出世,我還特意去快拜拜的三越用二十塊錢買了份朝日新聞來看。到現時我還自己為何要買那報紙,而報紙則仍夾在公文袋內。

如果我們的領導人抱孫呢,效果應該沒有這樣震撼了。一來咱們國家雖仍實行家春秋圍威喂式管治,不過始終不是「萬世一系」,繼承道統的由一套符合國情的系統解決,我們沒有也無需那份期待,國家自會慢慢放風吹水用上三五七年用上國家機器用上媒體,叫我們好接受誰是下任領導人。況且上至溫家寶胡錦濤下至曾蔭權年紀都不小了,六七十歲人就算抱孫都表現不出一份陽光活力,能展現和藹可親就算俾面了。而最後的原因,會不會我由此至終還未產出家國感覺︰望上,只感權力謀略,更甚,對國家的無法預測感到恐懼呢﹖

2006年9月4日

開心,所以紀錄

我只是由外街走進內街,把往常十五分鐘的路延長至三十分鐘,看看修理鐘錶的賣襪的雕刻印章的,嗅嗅路邊熱烘著的雞蛋仔。路仍是炎熱,眼鏡邊走邊隨汗水從鼻樑滑到鼻尖,衣服緊緊貼著肚皮,小肚腩邊走邊向途人打招呼。彷彷彿彿間已走完一程路,感到開開心心。

我只是翻箱倒籠,從遠古挖掘出一個夢。那真是一瓶叫DREAM的香水,二十歲那年在日本買過,廿一歲那年在英國買過,今年再往倫敦的商店找,人家都不出版香水了。桌上的CK在年月的蒸發中變了味,IM只碰過一回兩回,卻給我在自家陰暗的角落起回三份之二瓶夢想。我用力的嗅,用鼻子回憶點點往事。甜甜的青春的味道,叫我感到開開心心。

我只是把十來本舊雜誌翻了翻,確認一下,就把它們丟進膠袋去;然後把放在塵封角落的口紅粉底眼影不留情地倒進廢物箱去。小房間還是這裡一個山頭那裡一個山頭,但是聯同今早我從今減少一碗麥片兩片麵包外加兩片芝士六小片莎樂美的早點件數的決意,自己好像立時輕盈了,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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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下︰

痛則不通,通則不痛 - 鍾景輝在高朋滿座說。